甄耀祖握住如玉姑娘软绵绵的手，注视着她洁白细腻中泛着红晕的脸庞，心旆摇荡，问：“姑娘知道甄家，想必姑娘也是河门镇附近的人了。”

如玉低头嗤嗤地笑而不语，轻轻抽回自己的手。甄耀祖欲再抓住如玉姑娘的手，如玉姑娘将手偷偷藏到了背后，甄耀祖抓了个空，便略显尴尬地笑笑，说：“姑娘还未告诉我芳名及家乡呢，你看我都告诉你了，你难道就不愿跟我结识一下吗。”

如玉不善言谈，甄耀祖问得急了，只得如实相问：“甄少爷既是河门镇人，可知道河门镇上有一家孙氏鱼行？”

甄耀祖说：“知道呀，那是一家生意做得很好的鱼行。因为河门镇紧傍运河和风湖，水产丰富，孙氏鱼行生意直通杭州上海等大城市，财源广进。”

如玉姑娘说：“那是我家。”

“啊呀呀，真是有眼不识泰山！”甄耀祖夸张地大叫，再一次激动地伸手抓如玉姑娘的手，却再一次落了空，说，“原来姑娘是孙家小姐，我们到是正真的同乡了。今天我们认识了，日后还望能多多联络！”

甄耀祖回到河门镇上任后，心中依然念念不忘如玉姑娘，如玉姑娘的身影及她的一颦一笑不时在他梦中出现，弄得他心烦意乱。甄耀祖多次去孙府拜访，希望能够见如玉姑娘一面，但孙老板倒是见过了多次，而且每次都得到殷勤客气的接待，如玉姑娘却一次没有见到，每次孙老板都推说如玉姑娘有事外出，不是看望外婆舅舅，就是出门会同学去了，每次都是非常的不凑巧。起先甄耀祖信以为真，以为如玉姑娘真是有事外出了，出去看望外婆舅舅，会会同学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，但每次如此，心底渐渐起了疑心，认定是孙老板从中作梗，存心不让他与如玉姑娘见面，心中甚为恼怒。

一次甄耀祖拜访孙府，孙老板亲自奉茶接待，宾主坐定，甄耀祖先发制人，说：“鄙人与小姐在省城有一面之缘，也算它乡遇故知，回河门镇后多次拜访，欲求见小姐一面均不得见，小姐真有那么忙吗？”

孙老板说：“甄翻译官有所不知，我家如玉虽是女辈，但自小顽劣，且懒惰成性，一旦外出，若主家稍加挽留，僻如外婆舅舅挽留，她便会乐而忘归，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了，实在是上不了台面，而且年纪尚轻，不知事情轻重，惹甄翻译官嗤笑了。”

甄耀祖沉下脸问：“那么今天还是不凑巧了？”

孙老板瞥一眼甄耀祖脸色，知道甄耀祖心中恼怒，自忖与甄耀祖关系弄得太僵于已不利，该缓和的时候还是得缓和，把握好距离至关重要。于是哈哈大笑，说：“今天真是巧了，小女昨天刚刚从外婆家归来，此刻正在房中休息，不知起床了没有？”说着，孙老板吩咐下人，“去看看小姐起床了没有，告诉她甄翻译官来访。”

下人进去不久，如玉姑娘出来见客。但见她黑裙白衣，简洁朴素，依然一幅学生打扮。甄耀祖心中一动，连忙起身招呼。如玉姑娘浅浅一笑，闭口不谈汽车上遇见一事，为甄耀祖斟茶问安。甄耀祖原本意欲与如玉姑娘单独相处，聊一些家长里短，聊一些共同感兴趣的话题，联络联络感情，为下一步发展打下基础，埋下伏笔。甄耀祖拿眼睛瞥孙老板，恨不得孙老板此刻起身走人，留如玉姑娘与他闲话，但感觉到孙老板丝毫没有离开之意，只得继续落座。

甄耀祖没话找话，问：“如玉小姐平时在家做些什么呢？闷在家里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呢？”

如玉姑娘说：“倒也并不觉得无聊，闲暇时可以找点书看看，去外婆家或同学处走动走动。”

甄耀祖问：“如玉小姐看些什么书呢？能否推荐几本呀？”

孙老板插话道：“甄翻译官休听她胡说，她能识几个字，看得懂什么书，左不过看一些热闹有趣的闲书罢了。甄翻译官公事繁忙，哪能阅读她所翻看的书籍。”又斥责如玉道，“还不快快闭嘴，让甄翻译官嗤笑了。”

甄耀祖讪讪道：“不敢不敢，如玉小姐冰雪聪明，耀祖哪敢取笑。不过小姐终日闭门在家也实在无聊得很，现时女子毕竟不是古时小姐了，还是应该多出来接触社会。镇上戏院新来了一家戏班，唱得不错，明日请如玉小姐看戏如何，不知能否赏脸？”

如玉姑娘尚未开口，孙老板说：“那家戏班确实唱得不错，有空应当一看，不过近日如玉似乎伤风了。”

如玉姑娘连忙说：“是，是伤风了，不宜外出听戏。甄翻译官的一番心意如玉心领了，待伤风过后再说吧。”说着吭吭地咳嗽了几声。

这样的会面毫无情趣，甄耀祖心里恨不得咬孙老板几口，但当面又不便发作，只能扫兴而归。甄耀祖找到蒋老板，对蒋老板说：“我已决意娶如玉小姐为妻，此事还望世伯为我周旋，事成后小侄重谢！”

蒋老板觉得甄家富浪荡不成材，甄耀祖却不能小觑，以后恐怕蒋氏酱园还得仰仗于他。孙老板也是不识事务，若得了甄耀祖做乘龙快婿，他的孙氏鱼行还不是锦上添花。于是蒋老板欣然同意做一会月下老人。

孙老板不是蒋老板，孙老板有孙老板的打算，孙老板有孙老板的行事准则。孙老板是靠自己勤奋起家的商人，对于浪荡成性，在河门镇臭名昭著的甄家富十二分的轻蔑。甄家虽是当地名门，但那是以前的事了，摊上个甄家富，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了，家道也早已日落西山了，他根本不愿将女儿嫁进如此人家。孙老板广结人缘，认识不少大城市的生意人等，立志将女儿培养成名门淑女，将来嫁出河门镇，还怕没有光鲜的少爷娶她吗？再说甄耀祖投靠了日本人，这也是孙老板很不以为然的事。整天挎着匣子枪跟在日本人屁股后面，娇嫩得花苞般的如玉姑娘与甄耀祖的匣子枪结合一体，未免太不协调，太让孙老板觉得惋惜。

蒋老板遭到孙老板的拒绝，尽管孙老板深知甄耀祖得罪不起，言语温和，用词斟酌，但终究还是拒绝，还是不愿意将如玉姑娘嫁予甄耀祖。孙老板断没有料到，他这一拒绝，给孙氏鱼行带来了一场大风波。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