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三去了石家，看到石屠夫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，故作痛心地说：“哎呀呀，怎么弄成这副样子。屠夫你知道谁在暗中使了坏，真真是作践人呵！”

石屠夫白了一眼甄三，不作声。

石大勇吼了一声：“你少在这儿猫哭老鼠了，谁使的坏你还不知道吗！”

甄三辩白道：“不知道，真不知道谁使的坏。我只知道是甄家在松本面前求了情，才放了出来。其实甄家替你求情是有目的的，这个屠夫你心里清楚。”

“告诉甄家富死了这条心吧！”石荷花斩钉截铁地说，“我就是一头碰死也不会嫁到甄家去，我就是一辈子不出嫁也不会娶到甄家去！”

“好！好个有骨气的姑娘，好个烈女，像石屠夫的女儿。”甄三赞叹，接着假惺惺地感叹，“凭良心说，像荷花姑娘此等人才，嫁给甄家富做二房也是实在委屈，根本就是鲜花插到牛粪上。但甄家富是老爷，他如此打算我们下人自然拗不过他。”

石大勇说：“既然如此，你回去告诉甄家富死了这份心，再不必提了。”

甄三说：“那好，屠夫你养着吧。”转身离去，回甄府告诉甄家富，“石屠夫气息奄奄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，活不了几天。老爷您要下手就等石屠夫断气吧。石屠夫断了气，如若石大勇要闹事，您干脆把他也抓了，剩下一个石荷花还不是您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。”

甄家富哼哼地冷笑，十分得意。

挨到半下午，石屠夫微微睁开双眼，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石大勇与石荷花。他的双眸似乎有了一点光泽，比上午刚回来时神色好了一点。石荷花端了一碗粥汤，用调匙勺了送到石屠夫嘴边。石荷花哀求道：“爸你喝一点粥汤吧。喝一点粥汤肚里暖和一些，能长一点力气。”

石屠夫轻轻嘬了一口，由于力小，只吸进少许，还有一部分顺着嘴角淌了下来，石荷花连忙用毛巾擦了。石屠夫慈爱的目光抚摸着石荷花，许久，将目光转到石大勇身上，动了动嘴唇，似乎想说什么，石大勇与石荷花连忙凑近身子，侧着耳朵倾听。

石屠夫对石大勇说：“你去请寒山先生、大脚阿奶，还有张铁匠等乡亲近邻，我有话说。”

石大勇不解，说：“爸你好好歇着吧，乡邻们本来都来看望你，我们拦住了他们，怕你受累。等你好些了，能下床走动了，他们自然会来看望你。”

石屠夫微微摇头，坚持道：“你快去，我有话说！”

石大勇拿眼神征求石荷花意见。石荷花说：“爸让你去快去吧，爸一定有他的道理。”

众乡邻来了，团团围在石屠夫床前，七嘴八舌詈骂松本的狠毒，诅咒甄家富的阴险。石屠夫气息微弱地说：“有劳众位乡亲了，本来我想给大勇和荷花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，现在看来办不成了，我等不了了。择日不如撞日，就是今天了。有各位乡亲见证，你们俩人在我床前磕三个头，就算成婚了。荷花的闺房作洞房，你梳洗打扮一番，穿上上次买的红衬衫。我若还有时日，日后给各位乡亲补喝喜酒，今日就喝一杯茶吧。”

石大勇急道：“爸这事不急的，等你身体康健以后再办吧。”

石屠夫拿眼睛看寒山先生。寒山先生看看石屠夫，自知石屠夫的时日不长了，立时明白了石屠夫的心思，于是果断地说：“今日就今日吧，我证婚，大家赶快着手准备。”

环儿拉着荷花去梳洗，边梳头荷花边掉泪，环儿说：“荷花，委屈你了！”荷花摇摇头，摇得珠泪纷落。环儿给荷花梳了头，洗了脸，又剪了个大大的红喜字贴在荷花房门上。

大脚阿奶说：“永生满师的时候我买了六个炮仗，师傅说六个不好，六与落谐音，便放了四个，表示四平八稳。还有二个拿来放了，喜庆一下。”

石家放炮仗的声音甄家富听到了，不知出了何事，问甄三。甄三出去转了一圈，回来说：“今日石大勇与石荷花成亲，放炮仗呢。”

甄家富诧异地问：“石屠夫不是生死不明吗，这时候成的什么亲？”

甄三笑说：“这还不明白吗，石屠夫的确时日不多了，怕夜长梦多，怕石荷花被您抢了来，要紧让他们成亲嘛。他们成亲了可是要入洞房的噢！”

甄三说完拿眼睛瞟甄家富。甄家富果然脸都气歪了，破口大吗：“好你个石屠夫，不知死活的家伙！”

天黑了，人们怕累着石屠夫，喝了一杯茶散去了，石大勇与石荷花守在石屠夫身边。石屠夫看了看他们俩人，虚弱地说：“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，别守着我了，入洞房吧。”

石荷花说：“爸我们不放心你，我们要守着你！”

石屠夫说：“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，你们是要着急死我呀！”

石大勇与石荷花无奈，双双进入洞房。俩人木木地坐在床沿上，石大勇神情恍惚，石荷花暗暗垂泪。许久，石大勇安慰道：“荷花，爸会慢慢好起来的。”石荷花呜地哭出声，一头扑进石大勇怀抱。俩人搂抱着坐了一会，听得外屋有些微响动，连忙奔了出来。

石荷花跪在石屠夫床前，爸呀爸呀地叫唤。石屠夫恼怒地问：“你们不在里间跑出来做什么，我让你们出来了吗！”

石荷花说：“我们不放心你，我们不睡了，我们陪着你。”

石屠夫气得摇头颤抖，说：“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用意呢，你不把你自己交给大勇，难道还要交给甄家富不成！”

石荷花听了抹一把眼泪，拉着石大勇进房，然后在石大勇面前将自己脱了个精光，躺到床上，对石大勇说：“大勇你快上来吧，你还愣着做什么！”

石大勇说：“荷花你这是做什么，我们后面的日子长着呢。”

石荷花说：“我们后面的日子长着，可我爸的日子不长了。”说着将石大勇拉上了床。俩人睡了一会，听得石屠夫在外间吭吭地咳嗽，又起床围到石屠夫床前。

石屠夫用怨恨的眼神盯视着石荷花。石荷花又哇哇地哭起来，说：“爸你放心吧，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了大勇，我已经是大勇的人了，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永不分离！”

石屠夫欣慰地笑笑，欲抬手抚摸石荷花。石荷花连忙抓住石屠夫的手，捂到自己脸上。石屠夫抚摸着石荷花，然后将眼光移到石大勇身上。看看石大勇，又看看石荷花。

石大勇扑通跪下，和着哭声说：“爸你放心吧，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爱护荷花，用性命保护她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。若有人胆敢动荷花一根手指头，我决饶不了他！”

石屠夫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点点头，吭吭地咳嗽几声，吐出一大堆血沫子，头一歪，撒手人寰。

爸——，石荷花一声惨叫，撕破黑沉沉的夜空。（未完待续）